【越端】同心异梦 一


午夜,凌越从无意识的黑暗中醒来。

世界乃是温暖宁和的一片海水。他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亦或一页孤单的小舟,在这片海水的托举中摇荡。慢慢地,这片宁静海的波涛愈发汹涌。外界的声音和光影戳破水上的迷雾,一同戳破了沉睡者的眼睑与耳膜。于是乎,声光电影,纷纷扰扰,涌入他的大脑,唤醒了他。

短暂的好梦就这样结束。

我在哪里?我怎么了?

意识逐渐回笼,凌越试图挣扎着动一动。他开始能够分辨医生、护士、蜂鸣的监控设备、病房里的夜灯。突然间,有一双手覆上他的眼,遮住了刺目的光。一个声音划破了层层喧闹,直抵他的大脑皮层。

“师兄,你别睁眼。”

他不知这人是哪个,却知这声“师兄”必然是自己无误。

他想回答,“我不睁眼,你放心”,没想到一开口却失了声,只发出漏气风箱的“呼呼”声,一个字也讲不出。

那人慌了,一把拉住凌越的手握着,急忙忙说:“你别说话!”

他的手那么冷,微微发抖,明明抓住自己,却滑得握不住,宛如乍离冰河的一尾小鱼。

凌越怕他受惊,便果真不再动作言语,任凭医生护士翻来覆去。而那个人一直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直到凌越真的累了,缓缓坠入温和的睡眠。


第一章 苏醒


头疼。

这是凌越当前唯一的感知。疼像把钝口锥子,一刻不停地碾磨他的脑仁。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地靠着颠高的枕头。医院的床头插着几枝香槟色的玫瑰,在日光下承载柔和的光晕,细小的飞尘在空中飞舞。

他的床边另有三人。

一个年长的,一个年轻的,一个穿白袍的医生。

医生与那年长的絮絮交代病情与医嘱。

凌越听不进去,心思都在那年轻人身上——

他再次醒来是清晨,一睁眼便看见那年轻人伏身趴在自己床边睡着。空调的微风吹动他细软翘起的头发,轻轻摇动。陵越见了,只想摸一摸。

手还未伸出,人便醒来了。

他双眼浮肿,尽是疲惫的血丝,眼底还有遮不住的青黑。浅色衬衣本应衬得他丰神俊朗,此刻衣衫却早揉皱,说不出的颓唐。日光从身后撒入,年轻人的五官与身姿俱陷入阴影,可凌越偏觉得,他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晨曦。

世间万物的光彩,都为这一人而生。

年轻人握住他未能伸出的手,小声叫“师兄,师兄。”,一面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凌越尝试张张嘴,竟不似昨夜般粗粝,是有人与他哺过水了。他内心默默希望是此刻握着他的手的年轻人。

不过眼下尚有一件大事立时要做。

凌越费劲力气,扭头问他:“你是谁?”

他看见所有的欣喜和愉悦的笑意全部凝结,霎时化作虚弱的声音和发抖的手,“师兄,我是凌端啊!你——”

话还没有说完,抑制不住的眼泪却已砸落在两人交叠的肌肤。

胜似油。

凌越万万也料不到会遇见如此反应。他生性温和敦厚,从小便不会应付其他小朋友的眼泪,此刻见那人潸潸泪下,自己是动一动也难,倍觉不知所措。好在白衣天使们及时涌入斗室,拿出各种仪器摆弄陵越,又问他诸多问题,暂且解围。

而凌端,则早早退至窗边,

如此折腾片刻,似为主治的一位医生便去与凌端交谈几句。

凌越听不见他们说话。只见两人两嘴翕张,凌端摇摇头,医生点点头,拍一下他的肩,似是安慰,又回到病床旁,说:“凌越先生,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安逸尘。您车祸后失忆了,可能是颅内淤血造成,还需要进一步诊断和观察。你不要害怕,失忆一般都是暂时性症状。”

安大夫见凌越还盯着他看,立刻醒悟,补充道:“这位凌端先生是您的丈夫。”说完立即让开半步,露出凌端来,一并还有他哭红的眼睛、未净的泪痕、眼下的青黑、和咬破的嘴唇。

凌越心头顿时酸得像被硫酸烫了一下。

凌端也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此刻听了医嘱,稍镇定了些,软软叫了一声:“师兄”,下意识要去握陵越的手,刚伸过去却似想起了陵越还失忆,不得不往回缩。

凌越心口又被毛刺戳了一下,想也不想,一把握住凌端尚不及收回的手,道:“我吓着你了?”

他被惊了一跳,不由往前靠去。陵越立刻闻甜味,像是花和糖果裹着一点点淡淡的松木味,继而意识到是信息素。他本以为是瓶中玫瑰的香气。

现在想来,许是自家omega的味道。

一颗心都找到了归处。

而既然是自家的,凌越有了底气,则愈发不想松开。

安大夫见状亦弯弯嘴角,体贴的没有说什么,一旁两名年轻小护士则忍不住偷偷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

凌端又低低唤了一声,“凌越……”。这次倒是多了许多的不好意思。

手还未捂热,病房的门轻轻响了一声,走进两位中年人。为首一人凌越却是认得的——乃是他的恩师柴子胤。

他正好奇另一人是谁,凌端乖乖向那人叫了一声“爸”。那人朝陵端点点头,便向他道:“阿越醒了?”很是慈爱可亲。

凌越知道这是岳丈,理该叫人,但他刚刚苏醒又失忆,自己的omega都才相认几分钟罢了,着实有些叫不出口。

凌端似是见他为难,拽拽他爹的衣角,凑过去耳语几句,果见其父双目圆瞠,万分惊讶的样子,随后无奈叹气,向陵越道:“你好好休息,我们老家伙就不闹你了。”恰有护士拿了化验缴费单过来,他便急忙随护士走了。

柴子胤此时听了医嘱,显然也知晓他失忆之事,简单安慰几句,见他乏便也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与凌端两个。

枯坐了一会,凌端低声问:“师兄,喝水吗?”

其实凌越头一跳一跳得疼,喘气都难受,可凌端问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

凌端不明所以,只当他真的口渴,连忙打了半杯温水来。他见凌越躺着不便,又拆了支长吸管,单手打了个爱心扣,喂到凌越嘴边。

然而喝水,比凌越以为的要难。

他叼着吸管吮了一口,顿时觉得太阳穴连着头盖骨头像个被挤扁的皮球,疼得想吐。

水自然没有喝进嘴里。

凌端看躺着的人面色发白,忍不住地皱眉。他心念一动,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急又气,一面去按护士铃,一面道:“疼怎么不说呢!”

凌越却实在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等他反应过来,已把omega拽进怀里。

柔软的花香窜满鼻腔,神经似乎不那么痛了。

“别哭。我没事。”

Omega伏在他怀里,脊背微微起伏,半天才哼出一声“嗯”。

两人谁也没有动。奈何白衣天使勤奋敬业,安逸尘带着两个小护士风风火火推门进来。他们不得不分开。

凌越抬眼看去,他的omega眼睛通红盈泪,小脸煞白,像受尽了欺负的小兔子。

他心里叹口气,想道,怎么又哭了。


TBC


师弟今天哭了吗?

哭了!

导演今天打脸否?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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