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端】爱有诚心 一

爱有诚心


题记:爱一个人是给他全世界,再一起渡过这个世界的所有。


天墉城掌门陵越在震耳欲聋的噪声中醒来。他头顶悬挂着紫色帷幔,华盖织锦不断被光烧灼,透出一丝颓败的灰色,却是他熟悉的天墉城的华盖,有许多年少时的记忆,让他多少安心。身下,大地在巨大噪声中震动。它不是战鼓,也不是号角,那种频率更有旋律,但他并不知有任何乐器能掀起如此大的音律。


有人靠得近他,见他醒来,附身来看,眉眼放得很大。


清秋水泓蒙一双眼,灵动如鹿,殷殷切望,说不尽的关切。陵越心中大恸,只觉今生竟能再见这双眉眼,他有许多话想对这双含情美目的主人说,有无尽的道理要讲,可千言万语卡在喉中,到了嘴边只汇成一句:“陵端,师弟,你好吗?” 


被他问话的人明显愣住了,眼睛眨了眨,在陵越掌门的凝视下,落下泪来。


那是陵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骄纵的陵端,也是偷习邪术铸下大错、剔去仙骨、修为尽毁,最终逐出山去的陵端。


陵端哽咽着回他,我没事,挺好的。你千万不要动。有没有哪里疼?


这一哭,如野火,烧得他心中绞痛不已,不由自主去握师弟的手,挽入怀中轻抚,只要他安心,不再为自己忧虑。岁月山河,白云悠悠,想少年时他们一同上山学艺,偌大教门中只两个小小少年,他与弟弟在临川失散,颠沛流离饱尝苦难,骤然遇见粉团仙童般的少年陵端,便当弟弟般照拂有加……若非后来屠苏上山,他只顾小师弟,不顾陵端,哪会落得……


正说着,匆忙又一个着白布褂子的中年男子凑近了。陵越一见,便有些不悦:怎么是个髡了首的罪人?陵端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不由自主地想挣脱开去,可白褂男子按着他问话,说得却都是合乎情理的郎中的话。陵端敷衍地拍拍他,只絮絮与白褂男子说了许多话,陵越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测试机”、“断电”、“传感”……


都是什么意思?


不过那些话术此刻都不甚重要,他看清陵端俯身时,身着天墉城高阶弟子的衣服,顶束金冠绶带,身披自袍,哪里是被踢出四门困顿潦倒的样子?陵越心有疑窦,陵端早已被逐出山门,又何来这华服傍身!


除非……除非眼前人根本不是他的师弟陵端。


陵越猛然蓄力,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也看清了周身所在——是三面围合聚起的帐篷,四五个穿低阶弟子道服的生徒聚在入口处,两三个凑在一处说话,一个依门站着,手中握着个发光的法宝不停戳弄。


这里亮的出奇,可并不是在正午额日光下,反而是在室内。异常的光源上仍有深色的棚顶。


人,到处都是人,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有全身盔甲的士兵,有人形未化的妖狐,然而更多的人,甚至衣不蔽体!那些女子几乎可说是“袒胸露乳”,却丝毫不觉羞窘,依然谈笑晏晏。何等群魔乱舞,不成体统!


那假“陵端”不防他猛然起身,惊慌失措,也跟着爬将起来,讨好般去拉他的衣袖。陵越心中不耐,衣袖一抖,甩开了抓他的手。


那凌端大惊失色,温言问道:“师兄,怎么啦?”


既已辨清,陵越便不理会,吸气吐纳催动真气,这才发觉体内空空,薄汗沾身,却哪里有真气!一身修为,荡然无存!


这一惊非同小可,饶是陵越,也由不得惊出一身冷汗,只是身处险地,勉力镇定。


此地诡异非常,陵端身上诸多疑点,枉白为他忧虑!陵越掌门余光一扫,抬腿要走,胳膊却被抓住。陵端死死拽住他,咬着嘴唇,一脸嘤嘤切切,“师兄,你到底怎么啦?”


陵越冷冷道:“你我无甚干系。放开。”


“我怎么和你没有关系!陵越你什么意思!”这人一听顿时急了,越发死死拽住,不让他离去。


他本想说我的师弟早已被废除修为逐出师门,我在临川给他递过银子,你这锦衣玉食怎会是他!可眼前人言之凿凿,情之恳恳,不似作假,又是怎么回事?


陵越犹豫之间,那自称陵端的“陵端”却似恍然有所领悟,轻轻问道:“你是不是要去找屠苏?”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陵越却听懂了!


屠苏。陵端是因质疑屠苏乃是杀死肇临师弟元凶,不惜偷习禁术,酿下祸事才被剔去仙骨逐出师门,之后一直在临川流浪,直至无意间与他和小师妹相遇,而屠苏遭遇更为凄惨,陵端却是万万不会知晓的。而若眼前的陵端知晓屠苏下落,言语间也不似那般针对,那他们此时必然身处异境,加之帐外牛鬼蛇神……莫不是……陵越心中起疑,转而去握“陵端”的手。


又冰,又白,又软,好好的一双书生的手,全无自小与他一同习武长大的痕迹。


陵越掌门到底见多识广,此刻心中已有七八分所想:难怪此时他修为全无,难怪眼前所见皆不可思议,他只记得丁隐遭赤魂石反噬,神智全无,要以血祭施妖术撕开时空去救亡去的好友沈柏刚,他前去阻拦,两人鏖战正酣,忽然雷光滚动,惊雷劈夜如昼,后面他便不记得了……难道是禁术时空,将他们绕入异境中?


否则怎么此处陵端仍身居要位,怎么毫无功夫?


思及此处,陵越掌门轻声道:“不找他。你可还记得蜀山丁隐,我与他来的。”


话甫出口,陵越便知自己失言了。陵端本只慌张,听到这话却瞬间失色彩,惨白一张脸,空气也凝固住,他们身边几个天墉城的青年弟子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他眼前的这个青梅竹马的师弟怯声道:“你为了丁隐的《赤魂》来?你要去帮他?”


他话说得很轻,语气也十分乖顺,全不是印象中颐指气使的模样。


陵越顿觉了然,下意识点点头。


陵端却猛然松开那拽紧他的手,道:“他和沈柏刚刚走,估计还在车库,你去找他吧。”


话落在陵越掌门耳中,不吝晴天霹雳,却也证明他心中所猜不虚。沈三公子身后,丁隐悲痛欲绝才无力抵抗赤魂魔力,强自压制遭遇反噬,以至性情大变,与那欧阳少恭一般要逆天行道……陵端却说蜀山眷侣适才携手离去,此刻时空必定非他所属。


陵端言罢也再也不顾陵越,顾自一抹眼泪,拂袖就要离开。


陵越掌门心中一惊,恍然大悟,他伤了这真心拳拳的师弟心意,顿觉不忍。他听不得见不得师弟如此落寞的样子,宁可看他骄纵胡闹、趾高气扬,也不是这般……这般委曲求全、忍气吞声。阴差阳错,陵越掌门猛一用力,将他师弟扯如怀中紧紧抱住不说,又鬼使神差,竟在颊上亲了一口!


“别哭。师兄不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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