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副八】亲爱的，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中）
留下一个蒙蔽吃瓜的老张：我是谁？我在哪？齐半仙中邪了？我中邪了？
民国二十二年秋。
清晨时分，天色微明，齐铁嘴裹着被睡得正香，忽听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不耐烦地问道：“谁呀？这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声音急得快掉泪，连声道：“八爷，您是不是生病了？您开开门呀，这都卯时一刻了，您怎么还不醒呢……”
齐铁嘴一听是小满，便放了一大半的心，随手抄起枕头往门上一砸，大吼一声：“别吵吵！”然后蜷蜷着又睡昏过去。
小满给这一嗓子惊得呆住了。他家爷一向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待人也和气，就算是教训人的时候，也只是冷着脸说几句就完了，从没这么大声讲过话。他一下子红了眼圈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八爷这样恼火；又或是自家老爷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心里正烦闷得紧？
正思量着，忽然门房奔进内堂，说张大佛爷带着副官来了，要求见齐八爷。小满心烦意乱，随口道：“你就说咱家老爷还睡着，打发他们回去吧。”
门房“哎”了一声，去了又回，却说：“那张将军立在门外不肯走，非要等到老爷睡醒。小满哥，人家堂堂的布防官杵在外面也不好看，要不咱还是把他们请进门来吧？”
小满气得打他一下：“老爷说过多少次了？军政不沾军政不沾……你非要把咱爷往沟里带是吧？你说，你拿了人家多少好处！”
门房委屈极了：“我生是齐家的人，死是齐家的死人，我能不向着老爷嘛？可是那张副官每次来的时候——”
小满气得又打他一下：“张副官是张副官，张将军是张将军。咱家老爷跟张启山可没什么交情，别说他杵在外面，就算是跪在外面，那也跟咱没有半点关系！多少达官贵人赍金持玉来结交咱们老爷，你可见他搭理过谁没有？”那门房连声诺诺。
这时屋内的齐铁嘴早被他们吵醒了，“吱呀”一声开了门，打着呵欠就走了出来，懒懒问道：“谁在外面？怎么这么吵啊？”
小满一喜：“老爷，您可算醒了！”看看他这衣衫不整的样子，又赶紧说道：“老爷，我这就给您打水梳洗……”
齐铁嘴一扯他：“哎哎哎你等等，我怎么听你俩说外面有人要见我呢？谁呀？”
“哦，也没谁。”小满撇了撇嘴巴，“不就是那个张启山嘛——”
“谁？张启山？张大佛爷？！”齐铁嘴大惊失色。见小满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更是气急，连连问道：“人呢！”
“不肯走，门外站着呢。”
“门……门外……”齐铁嘴气得都不会说话了，一跺脚冲到院外，只见张启山带着副官，端端正正立在大门口。他连忙跑过去挽住张启山的胳膊，一边往屋里领，边赔笑道：“哎哟佛爷，您这……这真是对不住，小满这孩子不懂规矩，连您都拦在外头了……您别见怪，快进来快进来……”
他一边说，一边冲院里喊：“小满！小满！快把咱家茶沏上——”
张启山受宠若惊，连连道：“先生不必客气……”话没说完，却见齐铁嘴一脚踢上门框，失声扑跌，旁边的堂弟手疾眼快一把捞起，揶揄道：“八爷，您今儿个怎么行这么大礼呀？”
张启山一皱眉：“怎么跟先生说话呢？”齐铁嘴也随声附和，埋怨道：“就是就是……”眼睛却看也不看张日山，只是一个劲儿地冲张大佛爷赔笑，口中连连说道：“佛爷，您别见怪，下面人不懂事——小满！快！给佛爷上茶！——咳，我这，我这刚睡醒……您先在大堂上坐坐，吃些茶点，我去洗把脸……”
张启山赶忙道：“先生自去，不必招呼在下。”
他这话说得齐铁嘴一愣。
齐铁嘴回到卧房里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怎么会呢？为什么张启山会称他“先生”？为什么会自称“在下”？这这这……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他的心一下子凉下来，种种古怪之处一时间涌上心头：为什么小满会一大清早叫他起床？为什么齐家人看到张启山会全然不在意？为什么张启山会对他那么尊敬，甚至到了……讨好的地步？
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
忽然门板“吱呀”一声打开。张副官熟门熟路地进了齐铁嘴的卧室，顺手把房门一带。
“这孩子……我换衣服呢你进来干什么呀？”齐铁嘴倒不奇怪他识得自己的房间——他与张启山相交七年，情深意笃，这张家小堂弟也算得他半个弟弟，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只是更衣洗漱毕竟是很私人的一件事情，让人盯着还是有些别扭。
张副官脸色不大好。他皱着眉头，却强行把语气放缓，柔声说道：“八爷，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好，是我口无遮拦，不该说那句话。你要是生气了，打我骂我都行，可别……别这么气我。”
“你说错什么了？”齐铁嘴听得一头雾水。他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张副官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自己亲口承认错误，脸上先是一白，又是一红，最后咬咬牙，说道：“八爷，我昨天说……我说‘要不是佛爷吩咐，我才懒得管你’……可，可那是气话，你干嘛这么跟我较真呢！”
齐铁嘴哑然失笑，心说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不就这么一句话的过节嘛。其实张副官跟他斗嘴的时候经常会说这种话，他压根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平常下斗的时候，你本来不就是因为佛爷的吩咐才会保护我的嘛。”岂料张副官听了这话，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更着急了，喃喃地说着：“八爷，你怎么不信我？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一边拉着齐铁嘴，迫切地在他面上亲吻，似乎是要证明什么。
齐铁嘴惊得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使尽全身力气，双手一推，竟然把张副官推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