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 请君入瓮 最终章

九、


太史官曰: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张启山给外孙子们喂羊奶的时候发现,日!日!日!他们才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猫咪!他们是一群出了娘胎第二天就龇牙瞪眼背上还有一对秃毛翅膀的小怪物!


俨然是一窝穷奇崽子!


分明是四海八荒里唯一的齐家观的那只老不死的穷奇,夺取了他闺女的贞洁,产下了这一窝孽种!


孽种“咪咪!咪咪!咪咪!”叫了起来,张启山同志内心想着呸!呸!呸!我怎么能被仇恨蒙蔽了头脑!孩子是无辜的!


我的亲亲宝宝们快让姥爷摸一摸、抱一抱。


他本想拎着一窝小孽种和受害猫本猫冲到齐家去理论,可是孤儿幼小,寡母体弱。他又是刚刚有了对象的人,遇事不能冲动,想想小齐老师的小酒窝,他要谨慎,要三思而后行。


于是他咬牙切齿等到第三天的中午,等一窝上蹿下跳的穷奇崽崽张天师把小穷奇崽子们和三花八八装进一个铺了软垫的大背包,亲自到了齐家观。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齐家观,穷奇镇守在天边!披荆斩棘难攀岩!


九九八十一阵都破遍,辟邪剑难再斩,傲骨不能断,不蒸馒头争口面,要与那凶兽穷奇讨明言——我的儿,冰清玉洁,朗月天边,被你强把贞洁占,遭欺瞒,可怜见!齐家自持在天边,占岳麓,难攀岩!为主不将凶兽拴,任它肆虐祸害在乡间。张启山,龙虎山得道,除暴安良不需言。今日登此岳麓观,伏诛凶兽齐氏愚仙休要管!


孽畜穷奇,龙虎山张启山在此,速速出来受死!


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刚落,一道夹着腥风的阴影扑面而来,穷奇的嘶鸣如雷霆闪电,呼啸而至。那兽托体如山,虎身鹰爪,胁下生翼,头上一对盘区牛角,仰头嘶狺如雷鸣海啸,地动山摇。张启山连番鏖战,竟被震得倒退几步,弗撑住地面,便觉肺腑翻腾,一阵腥甜气直冲口鼻,欲闷声断喝,竟直直呕出一口血来!


血煞之气更激怒那凶兽。小孽畜们许是感受到了父亲的凶气,躁动起来,八八在张启山身后的背包中努力缩起来,拼命将崽子们按到身下,发出可怜的呜呜声。它知道那穷奇凶得要命,体贴温柔都是骗人的!说带它吃小鱼都是假的!大坏猫只会用利刃捅进它的身体,倒刺野蛮地勾住它……还有那个戴眼镜的坏人!坏人!坏人!


张启山抹了嘴边血迹,咧嘴一笑。他天生是战斗狂,区区一口血,只激发他的斗志。穷奇怒吼着,可未纵深扑咬,只狺狺吠叫。


狂风大作,尘沙四起。人是冷血之人,兽是无情之兽。只在对决一刹之间!


忽然!府邸大门轰然洞开,青烟四溢下一个年轻人乘风而出,朗声道:“何人在此造次!”穷奇闻此声立刻振翅而起,身形骤缩,张启山一时不察,那兽猛扑而下,如鹰隼闪电,刹睫之间,背包已经离身而去!


再看门中走出这人,他身着月青的道服,声如金玉相击,面如冠玉,眸如朗月,脸颊上一处小小梨涡,全是相思相爱倩影,竟不是小齐老师是哪个!


穷奇此刻已在道观的高处停驻下来,咆哮撕裂长空。它鹰爪一刨,小猫包瞬间四分五裂,绚烂滚圆的两尾三花身躯落在青乌瓦片上,崽崽们四仰八叉滚倒一片。


那凶兽本心急如焚,不料却惊得呆住了:几个肉滚滚的毛还没有长全的小怪物,也一同暴露进寒冷的空气中。它们又急又怕地咪咪叫着,扑棱着支楞巴翘的小翅膀,迅速拱进母亲柔软蓬松的肚皮下面。


两尾三花小肥猫浑身的毛都炸起来。它弓起背,裂开嘴露出尖锐的虎牙,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大叫,两条大尾巴神经质地磨蹭地面,整个猫都膨胀起来。


它剑弩弓张,张启山却知它定是怕得要命。那凶兽轻而易举就能将它同这一窝崽子们一口吞下。


穷奇却屈服了——收起尖牙利爪,拢起翅膀,又变回那只狸猫的样子。


大狸猫就地打了个滚,暴露出脆弱的肚皮和咽喉,讨好示弱地哼哼。蠢萌如小八,也能轻易咬穿它的喉管。


两尾三花的小猫妖呲牙咧嘴瞪着它,空气都要凝固的瞬间,八八忽然一爪子拍在穷奇脖子上。它素来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一爪子拍出去也只抓飞了几缕深色的毛。可张启山的心悬在喉咙口,生怕一时不慎,那犯罪分子翻脸无情,生吞活吃了他的宝贝闺女。


穷奇崽崽看不懂这种剑弩弓张,只凭本能认出了daddy,并努力向大穷奇“咪咪,咪咪”叫个不停。


穷奇翻身趴在地上。张启山怕它变卦,长剑几乎要脱身而去。它却很温顺地去轻舔八八的脖子。它舔的很认真,用的力气也很大,把八八炸起的毛统统舔帖服。三花猫倔了一会,还是挪开了身子。


父子们终于相见。


温柔款曲犹言在耳,温柔模样还惹他恋爱,竟都是谎言。一片赤忱真心所托非人,张启山不由得紧咬牙根。千娇百媚如小齐一般,怎会真相得中他这臭脾气?不过黄粱一梦,自欺欺人而已。甚至那些善解人意的模样,怕不过是他自我安慰的幻想,与当时的真意并无关系。


张启山冷笑道,“齐道长”。


如他有多爱,此时便有多恨。


一步之遥,齐道长仿若从梦境中惊醒。不敢相信,难以置信!他的张警官,那么英俊、那么可靠、那么温柔,怎么就是假的呢!可事实胜于雄辩,朗朗乾坤下,无可分辨。走出着大门前,他生怕龙虎山的张天师一时激动,将那辟邪剑戳了他家佛爷。可此时宝剑明澄澄,分明戳在他的心里!


“张,张天师……”他哽咽了,话都说不出。


泪水顺着脸颊划到腮边,齐铁嘴不敢擦,怕惹张天师更不快。


而鲜血终于浸透了张启山的衣服,顺着手臂流下来。


滴答!鲜红的落在绿草地上。落在心上人的心坎里。


齐铁嘴再也不顾不得许多,他跨出那短短一步,也跨过深渊、山涧、自太古至永劫的思念,扑向明珠、太阳、他的全部欢喜与悲伤。张启山被他惊了一跳,不由得松手去接。这一抱,柔软的身体与他紧紧相贴,不差一丝一毫,造物的天赋让他们为彼此而生。他怀里此时柔声啜泣的不再是锥心刺骨的疼痛,爱的柔情肆意,填补了情人间不情愿的隐瞒、欺骗、嫉妒、猜疑。他们的心冲破胸腔,从此贴合无差,再也不分你我。


“你的伤……”


无法再忍耐,他把那与他欢喜与他伤心的好人一把拦腰扛起,长腿一迈,扛着人就往观内而去。


“你到底叫什么?”

“我,我还没有表字……我行八,小名叫‘铁嘴’……”

“好,铁嘴。”他把那晕陶陶的人放回地面。


“你……”小齐老师着急了,连忙去看伤着的手臂,却被一把甩开。


他伸出食中两指用力点了点齐铁嘴嘴唇。他的指尖依然带有硝烟与尘土。被按住的人果然住了口。指尖并未停下。小齐老师的嘴唇生得好看,下唇丰润,正中还有一道浅浅的纯缝。张启山早就觉得它性感得不行。他的指尖继续下压,不由分说,探进那闭合的红唇,尘与烟蹭上了洁白的齿列,他并未停下,继续便撬开了贝蚌,终于探到了那条艳红、灵巧、能说会道的哄他骗他的舌头。


“你的穷奇睡了我儿子,你得赔我,知道?”


齐铁嘴不明所以,又十分不好意思,只得微微点头。


“怎么赔,知道吗?”


那人果然摇摇头。


张天师忽然觉得心头巨石消失无踪,他笑着说,“用你自己赔我,懂了吗?穷奇欠的,你骗我的,都拿你自己来赔我,懂?”


齐铁嘴愣了愣,继而终于看懂了他赤裸裸的目光。热血涌上他莹白的面颊。


灿如春桃。


他把那作恶的手指抽出,看着他窘迫的红脸蛋,心中就喜欢,轻啄了啄齐铁嘴的面颊——


“你这张‘铁嘴’最好名符其实。”


齐铁嘴瞬间害羞得说不出话,只把脑袋埋进他的肩窝,过了好一会,他才听到闷闷的一声:嗯。


全世界的桃花都盛开,张启山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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